悖论

写手 果泥人 本命伊万布拉金斯基 混乱杂食各种CP 音乐剧圈 也看Vtuber 人类观察实录

命运(八)完结

米苏 苏露异体 (警告)

阿尔弗雷德到剧场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正好差五分钟。

他自然地与每一个人打招呼,笑容灿烂像加州的阳光。然后小跑过去把蛋糕递给伊利亚。

“早上好!”他活力四射得像一个真正的十九岁少年。

“早上好。”伊利亚接过蛋糕。感觉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俩身上,伊利亚稍稍有点不自在。

还是王黯打破了尴尬。“自我介绍一下吧,琼斯先生。”

“阿尔弗雷德.F.琼斯,很荣幸与诸位见面。”他微微欠身,似有光环萦绕在他周围。伊利亚注意到他穿了正装。明明是来帮忙的人,却似乎他才是人群的中心。天生的领导者呢。

“真是美利坚做派。”他猛然有这样一个念头。

“你好,琼斯先生。”组长友善地与其握手,“很感谢你能来帮忙。”

阿尔弗雷德摆摆手:“朋友拜托我来,我当然会来。”说着向王黯投去一个笑意盈盈的眼神。王黯同样回以一个笑容。

像两只相互过招的老狐狸。伊利亚觉得自己今天奇怪的想法特别多。

“琼斯先生,这两天可能排练的次数会挺多的,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习时间?”组长不放心的询问。

“学习?”阿尔弗雷德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学生吗?”组长也怔怔的,一时连不上彼此的脑回路。

“啊啊,”阿尔弗雷德挠挠头,“我看起来这么年轻的吗?我已经工作啦,有休假的不用担心。”

“已经工作了?!”所有的成员,除了王黯,全部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还是政/府职员哦。”王黯不咸不淡地补上一句。“看不出来吧。”

“确实,你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年纪。”组长回应道。

人群中最震惊的应该是伊利亚。他一直没有问过阿尔弗雷德关于他的家庭的事,潜意识中觉得他应该有很好的家世,疼爱他的哥哥,却没想到……比自己大?也许自己对他一点都不了解呢。忽然震惊中又掺杂了一点点失落。

 

在组长的组织下大家试了自己的道具。阿尔弗雷德十分自然地拉着伊利亚,要他给自己指路。

“就是这一套。”伊利亚打开柜子,把衣服拿出来,递给阿尔弗雷德。他忽然低下头,轻轻地说:“我都不知道呢。”

阿尔弗雷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是在眼前人的耳边低语:“我会慢慢地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的。”

满意的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垂,阿尔弗雷德想,所有事情。我一定会让你想起来的。

 

剧本其实很简单。讲的不过是一个——简直可以说俗套的——故事。不过这个故事发生的背景不大普通。阿尔弗雷德看着剧本,听着其他人的对白,默默腹诽。

一个东德姑娘给家人写了信,但不足几克的重量寄不过风雨中的柏林墙。因为略略粘到了雨水,这封薄薄的信黏在了另一封信的背面。忙乱的送信人一时疏忽将两封信一起塞入了一个邮箱里。最后看到信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军官。军官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出于好奇给她写了回信。占领者与被占领者完全是两个世界,一个在生存的边缘挣扎着苟活,一个在死亡的边缘守护着忠诚。他们的故事毫不相干,他们之间的感情与其说是爱情更像是炮火中带着血腥味的友谊。两个世界之间的联系不过是几封信,像看不见的丝线,由送信人串联在一起。

信件来来往往,世态一点点改变。西德一边安排的间谍潜伏在行行业业。军官被列为了暗杀的目标之一。很久没有收到回信了,他感到有一丝不安。因此尽管有所察觉,但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他仍然想要给自己素未谋面的笔友寄去这封信。毕竟邮筒就在对街,也有人手安插在周围。寄完信回来,他走进楼梯道,迎面遇到自己的邻居——一个总是早出晚归的记者。他此时穿着长长的风衣,雨水从衣角滴落。他们微微点头向彼此致意。擦肩而过后一小会儿,军官听到记者叫了自己一声。回过头,那个人带着笑意,轻轻地说:“你们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一声微弱的枪声过后,军官倒在了血泊之中,发出嘶哑的呻吟。记者脱掉风衣,露出里面挺拔的军装。

远方,军官看不到的远方,少女淡金色的长发在泥水中早已失去了光泽。两个灵魂的呜咽被淹没在大雨中。这雨一直下一直下,似乎在漫长而冰冷的历史中一如永不结痂的伤口,带来不会痊愈的疼痛。

王黯饰演送信人。

伊利亚饰演军官。

阿尔弗雷德饰演记者。

 

正式演出的那一天很快就到了。伊利亚换好了服装,感觉这个场景前所未有的熟悉。他这一整天头都闷闷的发疼,闭上眼似乎有尘嚣在飞舞,总觉得有无端的寒冷。不知为什么,王黯和阿尔弗雷德似乎也有心事,不算压抑但有些奇怪的氛围弥散在剧场里。

候场的时候,阿尔弗雷德想起自己前一晚坐在窗边,床边摆着冷战时期的军服,熨得笔挺。他手中擦拭着一把陈旧的枪。

如果伊利亚没有想起来,如果他没有想起来。

人类的一生很短的,太短了。与其看他老去,让时间把他再一次夺走,倒不如……

   

在台下观看的只有评审的老师,所以除了舞台灯只有前两排的灯亮着。伊利亚站在台侧向后排望去,觉得浑浊的黑暗似乎可以隐藏一切,时间都在那黑暗中扭曲。他忽然觉得自己看到了什么,正想再看仔细一点,就被叫去后台准备开始了。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一切都和剧本安排的一样。

伊利亚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熟悉,是因为排练了很多遍吗?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好像他真的用过这种笔杆都微微磨损了的老钢笔,好像他珍爱的人真的无声中离开,好像真的有人对他露出过怜悯而悲切的表情,好像他真的经历过不好的预感一步步成真,好像他真的在他人的预设中一步步走向死亡。

悲伤的,无法改变的故事。

伊利亚尽力抹去自己杂乱的思绪。最后一幕了,他想。

当他对上阿尔弗雷德的眼睛时,他感觉到一丝异样。阿尔弗雷德的眼睛,以前一直让他想到温暖的天空。可今天它沉静得像海面。

他向自己笑着点头,然后两人擦肩而过。一切都没有不对。

然后他叫了自己的名字——伊利亚。

——不,不对。

——角色的名字明明是谢尔盖。伊利亚觉得他失误了,有一丝不满。

可当他第二次和阿尔弗雷德对视,他忽然觉得这双蓝眼睛之后是自己不想面对的冰冷。仅仅隔着几步路的距离,可他觉得他们之间似乎隔着白令海峡。

“你们的时代快要结束了。”他慢慢的说出这句话,像念出深奥晦涩的咒语。

然后他扣动了扳机。脱下了风衣。

——漂亮的,标准的美国军装。

“你输了。”这次只有唇齿微动,但伊利亚看懂了。

尖锐的疼痛从记忆深处穿刺出来,像光射进暗无天日的贮藏室,射到角落的碎玻璃上,反射出瑰丽刺眼的色彩。他好像推开了一扇积满了灰尘的大门,尘土飞扬,不适感从肺部蔓延到全身。

鲜红的,雪白的,记忆从大门中飞了出来,像濒死的蝴蝶。

在剧烈的痛苦中,伊利亚想起了一切。

 

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准备的血袋似乎没有这样烫手的温度,也不会从嘴角流出来。疼懂不仅来自于记忆,也来自于自己被击穿的身体。

“真的子弹啊。你就这么想,杀掉我啊,美/国。”

居然没有人感到奇怪吗?自己这么躺着,没有人感到奇怪吗?

他静静地躺着,忍不住咳出了几口血沫。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看着那双眼睛像被撞破的冰山,剧烈的震颤,然后滚落出泪水。

泪水?他在哭?为什么哭?伊利亚不懂了,但又不自觉的想抬手拭去这泪水。

不要哭啊,这应该是我明媚的天空,像加州的阳光一样。

 

看到阿尔弗雷德手里的枪时,王黯心头警铃大作。

——这个混蛋!

他来不及冲出去夺下他的枪,只听得一声枪响。看着血色晕开。他忽然感到诧然。

居然没有人感到奇怪吗?!

枪声,血迹,居然没有人惶恐吗?

王黯慌忙看向同学和老师,看着他们沉醉又虚无的神情,忽然明白了一切。

——LSD(致幻剂)

阿尔弗雷德在空气中施加了少量的致幻剂。国家意识体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普通人就会有一定反应。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出动人的逼真的演出。

 

幕布缓缓地拉上了。

王黯冲上去,伸出手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无法控制的颤抖。但视线聚焦的一瞬间,惶恐被巨大的喜悦填满。

他看到伊利亚的伤口已经停止了出血,肉眼可见的缓慢愈合。

下一秒伊利亚就十分费力的站了起来,在两个人灼灼的目光中向阿尔弗雷德蹒跚地走去。站到他跟前,挺直了腰杆,直视那双惊喜的眼眸,然后——

一个勾拳揍在他的右肋。

阿尔弗雷德被揍得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才站稳。再抬头,眼前的人就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向自己倒下来。他把伊利亚搂在了怀里,不顾王黯的怒目而视将伊利亚打横抱起。

“放手,脂肪球。”才抱起来,阿尔弗雷德就听到他微弱的声音。“扶着我……就好了。”

 

幕布再次拉开,评委老师已经收拾好材料,向他们示意后从侧门离开了。王黯连忙主动请缨去打扫舞台,让其他同学先行离开。

——如果被发现舞台上不止糖浆还有真的血事情就大发了。

等他忙活完,伊利亚也略略恢复了体力,甩开了阿尔弗雷德紧张到僵硬的手。气氛有一点点尴尬。

伊利亚不知道该怎么把曾经冰冷沉重的记忆与现在的生活联系在一起,同样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段时间以来阿尔弗雷德表露给自己的赤诚热烈的爱。

他何尝没有想过奢求他的爱与忠诚?

他不敢,他不能。

突然阿尔弗雷德握住了自己的手,他一转头,看到他仍有点泛红的眼圈,一句“放开”就说不出口了。

“伊利亚,”他听到阿尔弗雷德用颤抖的声音说,“你现在就只是伊利亚了。”

伊利亚只觉得心中遮天蔽日的高墙一下子坍塌了。他现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他的人民,他的祖国,是他心中所爱但已不再是他的责任和枷锁。他现在——可以自由的去爱想爱的人了。

“什么嘛,怎么好像死过一次的是你一样。”他反握住阿尔弗雷德的手,眼中的沉重无奈冰消雪融,温柔像紫罗兰盛开。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王黯觉得心口的一朵阴霾消散了。

无意别开视线,向剧场后排望去,他看到后门被人打开,一个身影闪了出去。在那一瞬间阳光勾勒出好看的剪影。

王黯怔在了原地。

“哥?”

 

虽然算是胡闹了一场,但还是圆满解决的了吧。不枉他偷溜来看这一出大戏。

王耀离开剧场的时候松了一口气。一开始伊利亚一直盯着后排看,他有一瞬间真怕被发现。枪声响的时候他也是真的担心,几乎要起身,这才发现了LSD的问题。

“下次,和伊万一起过来的时候,再来看望你吧。”

还有那个小兔崽子。玩够了就知道该回家了吧。







*也许会有人奇怪为什么阿尔会采取这样的做法,我的思路是,如果伊利亚想起来了,这样不是要害的伤口不会杀死他。如果伊利亚没有想起来,至少阿尔拥有过一时的幸福,并且不用忍受时光夺走他所爱的痛苦。

不过事后一定会被暴打(无论成功与否)


评论(10)

热度(211)

  1. 共16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